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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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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維克努斯在芙羅拉幫著用繩子把卓然和長安栓到一起後,就知道這算是默許了,只要保證了這一隊人中實力最差的一個人,剩下人都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想想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他們居然都覺得只要長安和卓然在一起,就絕對的安全,也說不清這算是對誰的絕對信任。

無論是維克努斯還是芙羅拉和安卡伯,打心底裏都不認為長安有參與這些行動的資格,這不是因為看不起他,只是所有人都清楚,雖然長安收到了奧赫麗城最多的關照,但卻根本沒有系統學習過任何真正的戰鬥技巧,即使他腦海裏有一段包含了無數武技的記憶,並且塞恩裏爾城主給了他一個能輔助掌握這些記憶的折疊鏡,但卻沒有一個人真正的對他進行過言傳身教,他的本事其實就只適合在騎士學院那種貴族少年社交場合展現一二,放到福哥城學院區另外幾所學院都已經是不夠看了,包括那所並不專註於個人實力修行的工匠學院。

狼人對氣味很敏感,甚至還擁有一些近乎野獸的直覺,所以維克努斯對同伴們施加的暗示之一就是引領他們去一條比較安全的路,最起碼那邊空氣比較幹凈,沒有異血異獸的血腥味,也沒有赤鎏硝的嗆人味,大多是遇不上什麽過於危險的事。然後他便繞了一小圈返回最開始的地穴。

對於安卡伯來說,雲門城很重要,所以沒有十足的準備他不會貿然銷毀那裏的異獸和半異獸,因為出一點差池就可能讓這些東西跑到雲門城裏去了,即使他封死了洞孔並設置了諸多伏火閃,更多的也只是為了加一重保險,防止在他還沒來的及專心應對這些異獸的時候就被人提前釋放了出去。但是維克努斯不同,他自己就是在這種玻璃墻圍城的水櫃中誕生的,那地穴裏每一個奇形怪狀的怪物都讓他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所以他不太能容忍有這些“水櫃生命”作為工具等著被利用。維克努斯覺得自己活下來是孤獨而且寂寞的,以一千年前回歸時代的落幕為契機,人類,狼人,吸血鬼,回歸者完全演化為不同的物種,兩個異族人若結為夫婦,那麽他們連個小孩都孕育不出來,因為雖然外表看起來還算相似,但不同種族內在已經比貓和狗的區別還要大了。維克努斯作為一個被催生或者“拼接”出來的混血兒,他自己就是一個單獨的種族。而相同的道理,地穴裏的異獸半異獸每一個個體都經過了不同程度的拼接,維克努斯便認為他們也是孤獨的,錯誤的,不該存在於世的,所以他要讓他們解脫。這種心理其實多少有點病態,倘若一個人類或者吸血鬼什麽的認為自己命運多舛對世界失望就妄圖以極端的方式幫助和自己一樣慘的同族獲得解脫,那他就是他的族中萬死不足洩恨的罪人。可偏偏的,維克努斯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同族,他對狼人和吸血鬼都沒有什麽歸屬感,這兩族也難以真正的接受他,而更重要的是,沒人把異獸半異獸當人看,這些沾染了異血的東西天生死不足惜,其實在回歸時代龍族也是這種命運,真正同情龍族的也就那麽了了幾個,現在還有生存空間不過是他們靠自身的個體實力爭取來的——雖然在真正的戰爭面前龍族算不得什麽驚天動地的事。

雖然從最開始的地穴中走出來一直到維克努斯下暗示過了不短的時間,但在幾個人刻意的控制下,其實並沒有走太遠,這裏隧道和礦道縱橫交錯,維克努斯作為引路的人為了迷惑長安一直帶著走比較曲折的路,看似廢了不少勁,但是兩點之間的直線距離確實不長的。沒過多一會,維克努斯就回到了起始點,再次從那個狹窄的門縫鉆進了地穴。

維克努斯回到地穴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散落在各處的伏火閃集中收集到一個空曠地方,雖然引爆這些伏火閃是最簡單快捷的方法,但是別忘了這一片都是相同的地穴隧道,誰知道在這裏引起一場大爆炸會波及多少地方,搞不好所有人都被活埋在這裏面呢?維克努斯用兩根手指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裏捏出了一個小鏡片,鏡片中一小朵火焰在靜靜燃燒,並有一種獨特的沈重感,這便是雷諾阿留下的那個種子了。

老實講,維克努斯並沒有想到雷諾阿會把這個種子送給自己,當雷諾阿把這個種子放到他手裏時,維克努斯就發問了:“為什麽要給我,我對力量是渴望的,而那個廢物和大神官對力量更加淡漠些,你不覺得他們更適合麽?”

雷諾阿的回答是:“他們不是淡漠,而是不懂力量的重要性,只是無知。從渴望到爭取,從爭取到得到,從得到到放下,這是一個過程,你至少已經走了一步,已經甩開他們太多了。淡漠不是無知,這個詞是走到最後的人才有資格使用的。對於律令來說,最重要的不是你是否能正確的使用他,而是你敢不敢去使用他。我就沒有勇氣來掌握這種力量,一千年來一直如此。”

得到了種子就可以獲得一種被稱為律令的力量,雖然遠遠比不上神之側們可以修改法則的宣言,但已經是可以觸及概念層次了,釋放出去的那一瞬間是就不能否認的既定事實。雷諾阿向維克努斯講述過幾個被應用的很成熟的律令概念,其中斯圖蘭卡城的教宗加布裏爾的律令就非常適用於現在這種情況:直接命令被施加了律令的對象提升自身的溫度一直到改變自身形態為止。倘若維克努斯也用這個概念來確定自己的律令,這地穴裏數不盡的異獸半異獸統統都是小問題,然而他考慮了良久,還是把鏡片放回了口袋,專心致志的念起了咒文。水櫃裏水開始瘋狂的旋轉,並出現了無數細長的漩渦,每一刀水流都是一連串的掛到,把水櫃裏並沒有蘇醒的異獸和半異獸全部絞成了碎屑,水櫃裏的東西也變成了一坨坨的肉泥,一些堅固解釋的骨頭甲片飄忽其中若隱若現,維克努斯這個始作俑者都覺得要把隔夜飯吐出來。

“維克努斯,你真沒用,你才剛剛拿到種子,還沒有真正得到這種力量,就也畏懼了。”維克努斯一邊在心底嘲笑著自己,一邊看著水櫃裏的肉泥開始凝聚,要變成一個個的肉球。

沒有人願意在異血身上用個好聽點的詞語,但也不得不承認,這些總是貪婪的吞噬一切生機的東西本身又是最具有生機的,甚至沒有死亡和受傷的概念。人類,吸血鬼,狼人,以及回歸者差別巨大,但異血卻是毫不在乎這些區別的,只要具有生機,他們就願意去吞噬,並結合成異獸,萬靈之長和草木蟲蟻對異血來說沒有任何區別。而水櫃中的異獸和半異獸已經被絞成了肉泥,但從異血的角度來說,這只是變了個形態,要想真正的殺死他們,還是要靠高溫和火焰。

這不需要猶豫,高溫和火焰從來都是一種有效的武器——無論是對異血還是同族,基本所有的施術者都不會放過這一類的法術,維克努斯開始念誦另一種咒語,提升每個水櫃的溫度。

倘若異獸還是一個個完整的個體,他們在高溫中他們便可以不斷消耗自己的表層來減緩自己被毀滅的速度,可以剛才維克努斯已經把們絞成了一肉泥,這相當於把異獸分成了無數細小的塊,那沸水的溫度就足以對他們造成毀滅性的的傷害,這就好比兩塊同樣大小的冰放在太陽底下,將其中一塊砸碎平鋪在地面上肯定要比那完整的一大塊融化的快。

這地穴裏的水櫃不少,當維克努斯把所有的異獸半異獸銷毀後,已經覺得兩眼都要冒出金星來。靈力或者說魔力是元子維持自身結構的力量,維克努斯將這種力量一次性的釋放了過多,此時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酥脆些許。精神和身體上的雙重消耗讓他再也無法支撐自己的警惕心,扶著墻順著那只能開道縫的小門一步三搖的走出了地穴後,靠著石壁就癱軟的坐在地上,將臉頰貼在一冰涼的石頭上試圖讓自己清醒點,也就沒有發現有人在接近他,當鋒銳的爪子抵上他喉嚨的時候一切為時已晚。

“我從來沒有見過向你這麽黑的狼人,而且還帶著一身的血腥味。”維克努斯這話說的有些認命,不過他還是盡力的擡起了手,看似要撥開抵在喉嚨上的爪子,其實真正的目的是胸前口袋裏的小鏡片。無論是狼人的本事還是吸血鬼的本事他都已經施展不出來了,只能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那種難以說清的力量上了。

“真難以想象你也是誕生於烏洛波洛斯的人,收拾一群睡在罐子裏的爛肉都變成這幅德行。”狼人是由二十條議事會的屬民改造來的,而各民族混居自遠征時代便開始了,所以狼人裏自然會有黑皮膚的人,但卻沒有黑的這麽奇特的,別人是黑中帶紅,可這狼人卻仿佛在臉上塗了厚厚一層鍋灰,顯得幹巴巴的。

“也?”維克努斯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不知是太震驚了還是手上沒力氣了。將誕生於烏洛波洛斯,皮膚不同於普通狼人以及身上有血腥味三點聯系起來,維克努斯覺得嗓子有些發幹:“半異獸?”

“你真不愧是在一群老頑固身邊長大的,居然也對異血存在這麽重的偏見。比起神之側們殘缺不堪的神力,你不覺得異血才是神明賜下最好的禮物麽?那種無與倫比的生機,不對任何生命存在偏見,它包容一切。”黑狼人說到。

“很抱歉我對異血有偏見,也對體內有異血的東西有偏見。”維克努斯強撐著說到,因為他預感到黑狼人下一句要說出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了。

“別傻了。”黑狼人沒辜負維克努斯的預感,他用一種可憐的語氣說到:“不依靠異血的包容性,你這吸血鬼和狼人的混血兒怎麽能誕生出來呢?”

維克努斯眼前一陣陣發黑,幾乎要暈過去,但是黑狼人還在他耳邊喋喋不休:“當然,你是個失敗品,本來是要被銷毀的,卻被尼克魯家的人救了出去,不過你還是無法改變失敗品這個稱號。不是指你體內狼人和吸血鬼的血統在互相壓制,而是說你在二十條議事會和奧赫麗城眼裏也是個失敗品,他們試圖拔除你體內的異血並促使你的血統相互融合,當然,沒有成功。”

“二十條議事會。”維克努斯咬緊了牙齒,滿腦子都是這幾個字滾來滾去,他努力說服自己作為二十條議事會收留的可憐蟲和失敗的試驗品都是一個樣,沒有任何區別,無論哪個什麽都和議事會裏的其他成員有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但為什麽心裏還是怎麽難受?

“拼了吧。”維克努斯這樣想到,他把手按在胸口,隔著衣料感觸著那個沈重的小鏡片。然而,事情發展總是充滿變數的,在礦道裏又吹過一陣冷風的時候,黑狼人抵在維克努斯喉嚨上的爪子,突然整齊的從手肘斷了下來,像是被一把透明的利刃無聲無息的砍了下來。

黑狼人來不及驚訝,也來不及憤怒,甚至來不起喊一聲疼,他想說的每一個字都在他的喉嚨被無聲隔開的時候隨著血沫從傷口裏流了出來。俊美挺拔的回歸者走了過來,右手食指和中止夾著一片草葉一樣的東西,然後他把手一揮,這草葉就切開了風,斬斷了黑狼人最後的掙紮——他想起身拉一個墊背的,但是回歸者卻輕巧的隔空斬斷了他膝蓋的韌帶。

“我覺得我似乎見過這東西。”維克努斯有氣無力的哼哼了幾聲。回歸者沒有搭理他而是一腳把黑狼人踢到遠處,從腰後拔出了一把匕首捅在了他心臟上。這匕首把手末端是一個雙環咬尾蛇的造型,看起來是從某個個黑鬥篷那裏奪得的,刀刃上刻畫著陣圖,在刺入黑狼人胸口的時候就把他整個身體點燃了。

“雖然你救了我一命,但也別無視我。”維克努斯一直舉著的手一松力,垂了下去。“對了,我想起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是什麽。”

回歸者料理完黑狼人後才回神搭理維克努斯,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又搖了下手,示意自己還不能說話。

“到底發生了什麽。”維克努斯問,他心情很急切,可因為過於虛弱卻只能把話說的斷斷續續。

回歸者在維克努斯身邊半蹲下,拉過他一只手在他手心寫到:“這裏的事已經不是我們有能力參與的了,按照預先的安排,我們該離開了。”

“安排?什麽安排?”維克努斯問。

回歸者指了指身邊通往水櫃地穴的小門,又指了指礦道通向的遠處,然後畫了個圈。

維克努斯大概把這幾個動作理解為,以你們從這個地穴進來為開始,一直到之後所有的行動都在計劃安排之內,可他又理解不了到底什麽意思。無奈,回歸者又在他手心寫了一句話。

“你們從一開始,就中了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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